她环着手臂沿着脚下被踏出的泥地一路踉跄前行。
这是一条没有尽头,也没有退路的道路呢。
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,微弱的跳动透过冰冷潮湿的衣物一下一下击于指腹。
不知走了多久,她终体力不支,右腿膝盖一酸,宛若装载于马车上的果子,车厢左右摇晃,便肝脑涂地栽倒。
偏她无力动弹时,小路上并肩走过两人,他们二人好似未见地上瘫软的女人,只自顾自说话。
“今日我二女儿的婆家去参加知县大人府上的宴席了。”
这是旁人家的事,同她盖是没有关系。
“哟,怎么样?我听说新来的知县还是出身宗室呢!”
“可不就是呢!
听闻知县夫人要寻些体壮的妇人。”
“这是咋的啦?”
“要招奶娘哩。”
她骤然睁大双眼,喉咙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,不等开口喊住二人,身下一轻,便跌入无尽深渊。
本是平静的床幔忽的抖动起来,伺候的人机敏,才见一下起伏便起身撩开床幔。
往外,叁叁两两身着宫装的女子便层层通传。
候在后罩房的白发太医匆匆而来,自有伺候的丫鬟取了细细红线交由太医。
不一会,外头跪倒一片,此起彼伏向一道熬着的贵人请安。
老太医见来人,也要跪下,那贵人挥了挥手,只令他问诊。
可下一息,本是绷紧的红线唰便失了力,只呆呆被老太医握在手中。
里间传出丫鬟的惊呼与劝止,随之而来的便是瓷器被打落在地的声音。
“这……”
老太医惊恐不已,忙下跪请罪。
本是坐在一旁的男人轻叹一口,揭开半月罩垂下的纱层,侧头而入内间。
他绕开满地的碎茶盏,走到床边。
“你……你可还是头疼?想吐吗?还是底下的人伺候不好?”
烛光照耀下,杏腮桃目的美人白着一张脸,紧紧揪着身上裹住的被衾。
她不应话,但男人对她似乎有天大的耐心。
“肚子饿吗?想喝水吗?”
女子避开光,只将脸往自己肩上偎去。
她终于肯开口了,却轻若鸿毛。
“你是谁?我是谁?”
男人一怔,伸出手探至女子眼前。
那骨架分明的指节晃一晃,顺着男人动作垂下的黑祥云宽袖末端也一道晃一晃。
男人喉结一滚,突然握住女子的肩膀。
她发出一声惊呼,好似落入野兽禁锢中的小鹿,向来者方向惊恐往去,肩膀一扭,从男人的手中挣脱出来,环抱着自己,喊道:“别碰我!
我跟你不是同类!”
众人便见那本该是水光潋滟的桃花目暗淡一片,不得一颗星粒。
男人骤然起身:“还看什么!
扶着姑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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