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
高僧回来时，身上带着浓烈的血腥味。
那是姐姐的味道。
我并不意外。
高僧很早就说过。
“你姐姐作恶多端，手上人命无数，我们是一定要除掉她的。”
此时的我已经恢复了猫身。
我从树上跳了下来，问了心底最大的疑问。
“大师，那日您在周家，明明有机会杀了姐姐，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姐姐逃到抚州再动手？”
高僧缓缓抬手，捋了捋我额头上的绒毛。
“傻孩子。
“不经过这一遭，咱们眼盲心瞎的周将军，怎么会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。
“只可惜，他余生只能活在悔恨当中了。”
我离开后，高僧对外宣称我跳崖自尽。
当周长安赶回来时，看到的只有我的灵堂。
他断了右手手臂，身上的血还来不及擦干。
他被沈媛咬断脖颈那一刻，是高僧赶来救了他。
可惜他还是被沈媛生生扯断了一只胳膊。
周长安千辛万苦赶回来。
看到的只有我冰冷的牌位。
下人们跪了一地，期期艾艾说着。
“将军节哀。”
周母早就哭肿了眼。
哭晕了又醒，醒了又哭。
这一切都在提醒着周长安——沈棠真的死了。
周长安喃喃自语。
“不可能，她不可能死。
“她答应过我，她要等我回来的。
“你们都在骗我......”
他发疯般掏出长剑，砍断了灵堂的桌椅，撕碎了墙上的白布。
仿佛只要他摧毁这一切。
沈棠就能回来。
周母艰难抬起手，命人死死摁住他。
“逆子，沈棠已经死了！
“你难道让她死都不安宁吗？”
周长安愣了片刻，随即浑浑噩噩地抱住了牌位，往门口走去。
周母大喊：“你这是做什么！”
周长安怔怔看着远处的山崖。
他想陪她一起死。
他们既为夫妻，自当生同衾，死同穴。
过去三年，他们聚少离多，如今他回来了，他该永永远远陪着她。
他踉踉跄跄地往山崖走去，下人们根本拦不住。
直至高僧出现，给了他一巴掌。
“我留你这条命，不是为了让你寻死觅活的。
“你是这座城的将军，你难道忘了城里数十万的百姓吗，你忘了肩上的责任了吗？
“沈棠如果在世，她可不想看到你这幅窝囊样。”
两人僵持之间。
周长安望见树林上那抹白色身影。
他的圆圆，一身纯净无暇，雪肤霜姿。
犹如雪夜里遥不可及的明月。
它就这样远远地、安静地看着他。
待周长安反应过来时，它已经转身走了。
四周落雪寂静。
它一次也没有回头。
周长安猛地吐了一口鲜血，便再也不省人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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